婚前3小时带孩子逃走

我在成都附近的一个小城市打工。常年的漂泊让我有着游离的心，灵魂没有归宿。

　　他叫林，长沙人。两年前父亲破产后，他接手了烂摊子。他有个深爱的女子，在深圳，快结婚了，可新郎不是他。

　　他说，我希望你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希望我在博客上写的第一篇日记是《一个人的异乡生活》。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写日记，因为真实，人气迅速攀升。半个月后，我成了这个博客上的新线之星。

　　他总是上午9点看我的日记，然后跟帖。我每天晚上看他的日记。

　　我告诉他，我和相处7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当时已经开始筹备婚礼，连新房子都装修好了。那天，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刚打开新房的门，就看见在床上缠绵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天桥上抽了一整夜的烟。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深夜两点，手机响了。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陌生的区号。

　　“喂！”我接通手机。那边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一个男人的低泣。他不停喊：“纪君！纪君！”像一只受伤的兽。

　　“林，是你吗？”我全醒了，低声问着。我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哭得如此彻底。

　　他哭了很久，然后断断续续告诉我。他在深圳参加她的婚礼。晚上喝了很多酒，他现在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买了两打百威啤酒，坐在地上。然后用IC卡给我打电话。

　　“纪君，我想见你……”

　　火车向前行驶，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声音。我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个村庄，多少条小溪。

　　白天，我看见田野里小孩子在奔跑；晚上，我看见天际的一弯新月，和满天灿烂的星。我不知道满目的星，哪一颗上有我小小的精魂。但我知道，火车每行驶一分钟，我就离林更近一点。

　　夏天的风打在脸上，凉凉的！我的头靠在车窗上。想起临走前，朋友对我说：“纪君，我以为你早已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了。你真的以为你还可以不顾一切再来一次吗？你输不起的！”

　　忽然，泪水涌了出来。没有缘由。

　　在长沙，下了火车，刚戴上太阳镜，就看见了林。因为在出站口，就只有他捧着一大束蓝色的鸢尾。我曾经告诉他，那是我最喜欢的花。我看见他向我走来。

　　纪君？我笑，这么肯定？他接着说，你有太多的憔悴和流离的气息。

　　我和他轻轻拥抱。他剪着平头，比我想象中还瘦。

　　林的家很干净，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瓶香水百合，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知道这是CANDY最喜欢的花。

　　走进他给我准备的房间。窗帘是淡绿色的，床单是淡黄色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床对面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画，一个小女孩沿着海岸向前跑，后面是追她的小男孩，夕阳把海染成橘红。桌子上是一个长颈的花瓶，里面养着白色的马蹄莲，翠绿的叶子向上伸展着。林说，我希望你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希望。

　　晚上他没有出去加班，带我去看长沙的夜景。我们一直在车上坐着，打开头顶的窗，讲着儿时的故事。窗外，灯火阑珊。

　　林依然每天早起，偶尔应酬，但我再也没有看见他喝醉了。他说，纪君，我不想你担心。

　　我依然每天上网，流连在各个网站。手机关机。偶尔给林做一顿川味的菜肴。我想忘记那个曾经最爱的男人，和最好的朋友。但他们在我的床上缠绵的那一幕却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十天的长假一晃而过，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川。感激林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躲起来的机会。

　　我有半夜喝水的习惯。那天夜里，忘了在床前放一杯水。半夜，我端着杯子到客厅倒水。就在水杯盛满水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转过头，林的唇就覆盖上来。砰！水杯掷地。我后退，直到靠到墙壁。他的吻绵长而霸道。

　　纪君，不要走。他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还是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辞去川内的工作。通过林的介绍，我在长沙的一家电台做节目策划。开始出席林的各种应酬场合。正如他所说，没有朋友，只有合作人。

　　因为胃疼，他叫我不要喝酒。渐渐地，他开始劝我戒烟。

　　每天晚上，他拥着我入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我们只能彼此温暖，灵魂无法靠近！

　　长沙的冬天特别冷，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我的房间里的窗帘已经不再是绿色的了，而是一幅巨大的海景，海浪溅上来，把空气都弄得潮湿了。床上的被单也已经是橘红色了，像极了傍晚的夕阳照耀在上面。桌子上没有鲜花。

　　林的父母来看过他几次，很满意儿子目前的正常生活。林的母亲把手上祖母绿的戒指取下来，套在我的手上。她说，这是林家祖传的东西，世世代代套在林家媳妇的无名指上的。林坐到我身边，一手揽着我的腰，侧过头，靠近我的脸，微笑着问：“纪君纪君，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由于不曾戴过戒指，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传家之宝。

　　我开始微笑，取下祖母绿。然后仰起头，吻林的下巴。“林。”我轻轻唤着。把手心的戒指放在他眼前。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戒指，看了半天，然后依然套在我的无名指上：“纪君，你的手美，适合戴戒指。嫁给我！”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

　　我告诉他，在很多年前，我曾渴望爱我的男人送我一枚极细的银戒指。可是，我等了好多年都没有等到。林说，我明天就送给你。

　婚礼有人筹备，我不担心。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试婚纱，每天保证8小时的睡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还是贪恋他怀中的温暖。曾经对幸福的定义是：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最重要的是，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可如今，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我开始怀疑。幸福就这样如期而至了吗？

　　林经常一个人呆坐在书房，什么也不做，就是把玩着身上的打火机，那是他最爱的物件。我知道，他在想CANDY。打火机是ZIPPO的，他从来都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每当这个时候，我什么话也不说，让他一个人静静呆着。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伤口。林需要的是时间，我等。

　　就在这个时候，林的公司遇到了麻烦。

　　快年底了。一项给政府做的工程的款项却没有到位。民工拿不到工资，都在工地上闹罢工。林每天往政府跑，结果，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说法，一张拨款单上盖了十多个章，款项依然没有到位。

　　林决定贷款，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把民工的工资发了，他和我商量后，决定把房车一起抵押。

　　对不起，纪君。但我发誓，一定让你幸福！他说。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我想告诉他，我愿意和他同甘共苦……

　　林送给我的银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很细的一枚。我喜欢的款式。

　　我把耳朵也穿了耳洞，在小摊上买了一副正方形的水晶耳环，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有人说，打了耳洞的女人，下辈子还做女人。是的，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奈何桥，我绝不喝孟婆汤，我要一直一直记得他，我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原定2月8日结婚，可是，我没有想到，幸福走到这里，忽然就戛然而止——

　　那几天，林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他开始每天晚上喝酒，在网吧上网、喝酒。我找不到原因。

　　2月8日凌晨3点，离婚礼还有6个小时，我开始找他。外面很冷，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找。终于，在一条街的天桥上找到他，他抽着烟，坐在台阶上，地上是十来个百威的啤酒瓶，一副很颓废的样子。

　　我站在他的面前，过了许久。我蹲了下去，搂着他的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为什么？为什么？他得到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当时不该放手的！他开始低泣。

　　是CANDY！我的心开始慢慢变凉。我知道CANDY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任何人也无法取代。但是，我也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再过几个小时，我就是他的妻子了！他怎么可以在今天，在今天……

　　林，我们回家？过两天，我们一起到深圳看她，好吗？

　　林抬起头，望着我。纪君，对不起，我知道今天不该这样的。

　　婚礼还要不要照常举行？我问自己。

　　和林并肩往天桥下走去，我和他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林照例掏出打火机点烟。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手冻得麻木，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情绪实在太不稳定了，打火机在他手上跳跃了一下，就往地上落去，在台阶上跳了一下，继续往下掉，而他跟着滚了下去，去追那个打火机。

　　我站在天桥上面，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

　　他捡起打火机后，关切地翻看打火机有没有受伤，仿佛跌下去的不是一个火机，而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寸步不离的打火机是CANDY送的。看着鼻青脸肿的林，我才知道，在他的心里，这个打火机是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我相信，如果，前面是一个悬崖，为了打火机，他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的！

　　我把他送到医院做了检查，有轻微的脑震荡。他躺在病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熟睡中的他仿佛一个婴儿。我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后会不会长得像他爸爸一样。而林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回到家，已经早上6点，离婚礼还有3个小时。我开始收拾行李，把祖母绿的戒指放在书房的电脑桌上，然后打车到机场，我想快点离开。因为我不确定，等林醒来后找到我，我还有没有决心走。在机场，我顺手把手机卡取了出来，扔进垃圾箱。然后把银戒指从手上取下来，用一根红色的细线挂在脖子上。

　　几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四川，家乡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孩子，你还好吗？我轻轻地摸着肚子。